遙遠的夜色之中，看不見零星燈火。

顧望站在窗邊，靜默地望著無邊無際的黑暗。

“所以說啊，”沈喬倫擺弄著手邊傾倒的高腳杯，懶洋洋地說：“沒有可以進行實驗的治愈系異能者了，我只能再清空一個避難所，用裏面的所有人做樣本，註射異能促進劑。”

偌大奢華的房間裏有真皮沙發和桌椅，沈喬倫偏偏仰躺在地毯上，身邊有散落的紅酒瓶，暗紅色的酒液傾灑出來，浸濕純白色的羊毛地毯。

“不行。”顧望的聲音在夜色中愈顯低沈。

沈喬倫輕聲笑了笑，說：“好啊，聽你的。”

但語氣裏有十足的敷衍，陽奉陰違。

顧望收回視線，走到他身邊。絕對的高度差並沒有讓沈喬倫感覺到壓迫，他維持著躺在羊毛地毯上的姿態，淺色的眼眸因為醉意而漫著水光，他仰望著顧望，沒有原因地笑起來，第一次當面違背顧望的指令，笑著問：“那個叫江語蘿的小姑娘，不可以給我嗎？”

顧家大宅的某個角落，江與暮則完全沒有被惦記著的自覺。

零零還好心地安慰她：“你睡一會兒吧，如果有人來襲擊你，我會提前給你預警的。”

“提前預警我也得有地方跑啊，”江與暮躺柔軟的大床上，說：“你看顧望手下那幾個異能者，我好像也打不過啊。”

“沒錯，顧望擁有眾多強大的攻擊系異能者。我甚至懷疑，如果沒能獲得商爵的死心塌地，顧望可能會就此放棄他。”零零擔憂地說。

“那我們真是求仁得仁了。”江與暮慶幸地說。

“然後你就會被抓進沈喬倫的實驗室裏，先進行各項極限數據采集，再作為異能基因剝奪實驗的樣本，挺不過去了還能做器官移植，再解剖……”

“停停停。”江與暮擡手投降，打斷零零的恐嚇，然後說：“我覺得他們先會禮貌地邀請我參與幾項實驗研究。”

“沈喬倫想要大規模地覆制治愈系異能者，如果沒有樣本，他會繼續傷害平民。”零零說：“也許項目組允許你獲得這種異能，也是為了減少傷亡呢。”

“好吧，我會盡力配合的。”說完她拽了拽被子，幸災樂禍地笑：“就是小商爵會很心疼我的。”

誰知第二天，預料中的邀請或試探都沒有發生，江與暮甚至連顧望或者沈喬倫的影兒都沒見到，更別提商爵了。

晃悠了一天又到了睡覺的時候，江與暮問零零：“說好的襲擊呢？不是要抓我做實驗嗎？”

“嗯……”零零思索了一番：“現在的世界線已經發生了很大程度的轉變了，我無法充當‘先知’的角色，只能憑借上個世界線的經驗做一些推測。”

“哎，小可憐……”江與暮心疼地說：“你現在只能陪我嘮嗑了是嗎？”

零零：“……”我覺得哪裏不太對。

“沒關系，姐姐不嫌棄你。”江與暮抿著嘴偷笑：“這樣吧，你幫我定個鬧鐘，再查一下明天的天氣，謝謝。”

零零不理她。

夜半時分。

尖銳的警報聲從很遠處隱約傳來。

江與暮驚醒的瞬間，零零的聲音就在腦海中響起：“九點鐘方向，發生緊急事故的是沈喬倫負責的zero-6號實驗室。”

江與暮翻身起床，幹凈利落地套好衣服，一邊對零零說：“給我規劃個路線，我們悄悄出去看看。”

“對不起，我不懂你在說什麽。”零零模仿著某個世界線中的人工智能對她棒讀。

啊，真是個記仇的小可愛呢。江與暮笑了笑，拉開房間門，停在門口問它：“左還是右。”

“哼。”零零軟軟地哼她：“左。”

在零零的指揮下，駕駛著越野車一路奔向發生事故的實驗室。

遠處可以看到爆起的火光，爆炸的轟鳴聲還在不斷響起。

駛到近處，江與暮跳下車，貼著隱蔽的墻壁往實驗室中心走去。

忽然，一聲撞擊聲伴隨著磚石倒塌的聲音傳來，只見一只喪屍化的鬣狗追著一個瘦弱的女孩兒撕咬。

江與暮從空間裏隨手掏出一把短刀，用了十成的力道飛擲過去，削斷了那只鬣狗的脖子。

驚魂未定的女孩兒得救後向著江與暮的方向跑過來，她撲到江與暮的懷裏，整個人瘦骨嶙峋的。

“你……”一句關心詢問的話還沒說出口，江與暮就猛地後退，但女孩尖利的不似人類的手指還是刺進了她的腹腔。

江與暮恨自己白蓮花裝久了居然會疏忽大意，她一手捂著鮮血淋漓的傷口，一手握著一把短刀。

女孩兒眼看一擊不成，嘴角掛著癲狂的笑容，再一次襲來。

江與暮使著短刀防守，和女孩的手相碰時，發出金屬的碰撞聲。

“又是該死的金屬化！”江與暮手中的兵刃對這種防禦束手無策，她又回想起那只金屬化的變異黑豹，抓狂地說：“沈喬倫是只研究出這一種異能嗎？！”

幾個來回，江與暮又添了新傷，終於在纏鬥間江與暮抓住了對方的破綻，鋒利的短刀直直刺入心臟。在把女孩壓倒在地時，江與暮註意到女孩的脖子上掛著一個小巧的金屬牌，上面有一串序號，以很多個零開頭。她忽然意識到這個女孩可能是一個等級很高的實驗體。

緊接著異變驟生，被刺中要害的女孩兒竟然沒有絲毫表情波動。尖銳的手指再次襲來，江與暮只得再次退身避讓。

“難道我是個戰五渣？”江與暮陷入瘋狂的自我疑問之中。

“不，你不是。”零零安慰她：“你只是沒有攻擊系異能而已。”

“哦，商爵來了。”零零提醒道：“把你的短刀收一收。”

江與暮隨手把刀收回空間，虛弱地倚在墻壁上扮演好自己弱小無助的人設。

“砰！”四分五裂的聲音，卻沒有血液噴濺。

商爵在夜色中一步步靠近江與暮，動作輕柔地把她擁在懷裏：“你怎麽來了？”

商爵的神色有些疲憊，驚人的美貌卻沒有因此而黯然失色。他周身包裹著肅殺氣，因此整個人的氣勢更加凜冽。

江與暮溫順地趴在她懷裏，眼前的視線卻一陣陣模糊。

“零零，我覺得不太好。”江與暮對它說。

她低頭查看自己的傷口，皮外傷已經覆原，即使被撕裂的腹腔也已經愈合，只留下衣服上大片的血跡。

江與暮覺得喉嚨變得幹渴，手指撫上頸項，指甲卻輕易地在其上留下一道血痕。

“商爵！”是顧望來了，他的聲音竟難得的染上幾分驚慌。

江與暮聽到後，迷茫地擡起頭，望向顧望的方向。

下一秒，只見顧望的手下沖上前，把顧望擋在後面，一個個看起來如臨大敵。

江與暮輕輕地離開商爵的懷抱，她感覺不太好，血液都要凝固住一樣。零零在她腦海中異常的安靜。

眼中的世界逐漸變成暗色，江與暮疑惑地看著對面的商爵。

商爵看起來難過極了，他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，嘴唇顫抖著，幾近瘋狂。

江與暮溫柔地望著他，然後從商爵漆黑的眼眸中，她看到了眼瞳變成淺金色的自己。

喪屍病毒啊，江與暮無奈地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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